燕子飞

【原创】渡鸦

我吹爆

卷毛鸟正切:

大概是第一次写原创的东西吧,随便写写和 @沧子夜 的儿子,写的很烂


翘家人鱼Adrian x 渡鸦成精的亡灵引路人Nathaniel


能坚持的话就是系列,名字还没有想好,不知道会不会有以后的东西




艾德里安再一次看见那个男人是在三年以后。


毛毛细雨扫过树杈,顺着打过蜡般的狭窄叶片滚下来在地上摔成五瓣。太阳罕见地被挡在云层后面。说来古怪,在他印象中,每次那个男人的出现似乎都有丛丛乌云和雨水作伴。有的时候是毛毛雨冲刷着土地,艾德里安能闻到泥巴的腥气在空气中翻搅;有的时候却是暴雨,天际线那边白色的粗柱子摔在地上,砸出擂鼓般的轰鸣。但无论怎么样,雨水肯定会糊在他的脸上,让金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边。


很适合葬礼的天气,他想,一边踹着脚边的石头,而且十分湿润……这对于一条上岸的人鱼大概不是坏事。但他还是怀念爱琴海的夏天,炎热、干燥,风里有海盐的气味,姑娘们穿着几乎只能遮住重点部位的泳装踩在白沙上,而他可以坐在礁石顶上纵情欣赏金色的大腿和胸脯直到心满意足,然后一个猛子扎回海水里,亮金色的尾巴抽出一簇华丽完美的水花。人人都在关心天气预报,谈论比火还热的太阳,挂架上的葡萄藤是否挨得过这个干旱的夏天。而他只要花点心思在乎歌唱和海底的珍珠以及金币,悬浮的海藻像是繁星,有彩色的鱼群穿梭其中,半透明尾鳍宛如仙子的衣角。


但无可置疑的是,炎夏和凛冬同样致命。


事实上他是意外来宾,因为他没有接到任何通知——但墓园对外开放,死者似乎恰巧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似乎上过报纸头条。艾德里安不关心政治,坐在白宫里的是民主党员还是共和党员对于他来讲太过遥远——亚特兰蒂斯不是美国的一个州,而拉斯维加斯的筹码和美金多过仍然存活的珊瑚的总和,只要能够保证那些东西老实地待在口袋里,这里哪个人会在乎白宫里是伊斯兰教徒还是英国女王啊?这里唯一的清净地只剩下坟场,而现在坟场里充斥一股政客和赌徒的味道,以及老皱的皮肤和下垂的眼带。


所以那抹年轻的红金色显得特别亮眼。


“青年”伫立在逆流涌动的人群之中,瘦瘦高高仿佛一把钉进土里的细剑,人群似乎从他的身体里面穿了过去,而且对锁在他脸上的目光熟视无睹。然后艾德里安看见他闪烁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支玫瑰,放在坟墓前后顷刻被各色花束和照片吞没。铁灰色的翅膀像是某种金属,又像是是鬼魅般掠过上空的阴影,抖落的毛发喷出灼烫火星,顷刻间在土壤上灼出焦炭一样的痕迹,又消失不见。他俯身的时候一绺头发垂到了鼻尖前,又被手指捋到脑后。


等到没什么人围在他身边了,他凑了上去。花不错,艾德里安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蠕动嘴唇,但翅膀更漂亮。


那个男青年什么也没说,握紧雨伞直勾勾地盯着新近被填平的土坑,没拿东西的手掸了掸肩膀上的水珠,过了将近一分钟才转过头来,盯着他看的目光活像刚睡醒的猫头鹰,声音搀着铁和橡木的生涩质感,还有一口英国腔。这还蛮火辣的,他想。——那么你是个天使了。


——……你说什么?


——喔,你明明听见了。


他看见那人握住伞柄的手收紧了,肩膀紧绷竭力撑起一副凶险的弧度,但手臂显然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甚至有点滑稽,像路边被踹了一脚的野猫,亮出爪子却没有什么威慑力。于是他点到为止。


——好吧,好吧。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小天使。金发的人鱼冲他扬了扬脑袋,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胛骨,什么也没摸到。


——不,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斯芬克斯们可不喜欢湿乎乎的地方,珈琳颦伽也不屑于跑到这种地方来……那群高傲的妙音鸟可不如你好相处。


男人用不可思议的神情注视着他,最后低下头去。顺着他的视线艾德里安看见了那个影子,可并不是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模样。在它不断变化形状后,他打赌他看见那玩意儿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渡鸦,随着男人象征性打开翅膀的动作舒展起来。


——你是个引路人。他打量男人被雨水打得湿透的黑色西装,饶有兴趣地说。一面朝着墓碑的方向扬起下巴。那么你是来带走他的灵魂的?


——不。我很早以前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那你为什么还到这里来?那是你的——呃——恋人?


他立即知道自己说中了痛处,因为那男人看起来比刚才还要苍白。男人安静下来,重新显得冷漠疏离。一瞬间他甚至有点痛恨这种直觉。他为什么非得惹恼些什么东西啊?


——不。他回答。……看在上帝的份上,能别提这事儿吗? 


——老天,我不知道。好吧,我想作为道歉,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喝一杯?


男人没有答话,只是用一双浅得几乎看不清瞳仁的蓝眼睛用力而警惕地瞪着他,像是想要读他脑袋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最后他终于开口。


——认真的?我不觉得在葬礼上邀请来者去酒吧是个多么合宜的举动。


——纠正,已经结束的葬礼。艾德里安一本正经地回答。来吧,白兰地、伏特加、威士忌,你要尝尝生命之水那儿也供应,虽然我觉得喝那个的人都想毒死自己的肝。就当是暖暖身子。你不觉得这雨很要命吗?


男人沉默了一下。好吧,他说。反正情况总不可能比现在更坏。


好极了,小天使。艾德里安满意地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向出口。我恰好知道一家不坏的酒吧。


——内森尼尔。


——什么?


——我叫内森尼尔,别管我叫小天使,我讨厌那些长着翅膀的胖子。


所以他们的确去喝酒了,……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艾德里安从没有见过喝酒喝成这样的人——生物——东西。并不是说这个红发小翅膀酒品差到人神共愤,事实恰恰相反。喝高了的内森尼尔既不会摔酒瓶子也不想找人打架,甚至没有大声嚷嚷或者呕吐的可能性。他只是抱着酒瓶子,安安静静地找个酒吧最偏僻的地方,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活像要在里面筑个巢......然后安静地丧着。


艾德里安走过去,想跟他说两句就走,硬是被他拽住,怎么拉都拉不动,不得不坐在他旁边。


结果听他讲了一整个晚上的人生故事。


所谓人生故事,就是自己带过的所有灵魂,以及在收魂期间经历过的无数痛苦回忆。


现在是凌晨四点,一面红着眼眶,半兜子眼泪说流不流,洼在眼眶把一众毛细血管刺激得泛起一片粉红。艾德里安也红了眼睛,困的。
而内森尼尔才刚刚讲到“我二十二岁时带走的第一个灵魂是个美国佬——你知道吗?我本来该在英国上任的,可我们那个傻逼总管他把我塞进了美国——”


是的,二十二岁,而就艾德里安所猜测,这种引路人,就算看着再年轻,少说也上了两百。


又及,是的,这个英国佬用伦敦东区那种掉土坷垃的特色口音骂了脏字,标准口音早就跨过大西洋飞回了BBC广播电台,还大有越说越大声的势头,连着翅膀上的毛都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就差用玻璃杯子敲桌面大喊“生活是狗屎”了。


“......他说英语国家都一样!你知道吗?都一样!”


艾德里安惊魂未定,愈发觉着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成指数倍增长。在被护送进精神病院前他决定撤退,从他手心里抠出玻璃瓶、好心地倒空最后一滴威士忌后他勾住内森尼尔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询问,“看在波塞冬他老人家的份上,我们回家好不好啊?”


——换来一声响亮的抽噎,“我还没说完!能一样吗??美国人讲的那能叫英语吗?!”


“......回去再说,内森尼尔,好内森,”他拍着喝高的英国人的脊梁,努力忽略聚集在身上的、越来越愤怒的视线,小心地避开(根本摸不着的)翅膀,结果另一只袖管被死死抓住,险些被用来擦鼻子。


我操等等别这样我不是基佬啊!艾德里安十分惶恐,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拽起变成一团的男人朝门外冲了出去,走前还不忘攥上那把黑色雨伞。


一开门,他俩就被地毯打了个绊子,内森尼尔就势一翻,滚到了沙发脚下。艾德里安沉默了一下,最后选择让他自己爬起来,转身去关了门,“好了,现在你可以继续你的故事了——内森?”


内森尼尔早就爬起来,躺在沙发上睡成了液体,半边翅膀还搁在地上,像张毯子。


艾德里安的太阳穴几乎要爆炸了。


——永远不要和刚认识的怪人进酒吧,就算他看起来很无害也不行。


——最后他们还是又去了一次。内森尼尔为表歉意垫了所有酒钱,虽然他再一次醉得不省人事,但是鉴于免费酒精饮料的诱惑实在太大,这就成为了他们两个的保留节目。可能是因为异乡人间的微妙同情,又可能什么也不是。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TBC or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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